今天来参加张文老师追思会的，多是他的亲学生。张文老师既不是我的硕士生导师，也不是我的博士生导师，但他是我的老师，是我最敬爱、最亲爱、最像父亲一样爱我的老师！

认识张文老师的具体时间记不清了，但记得，那时，烟台大学还是法律系，汪建成老师是系主任，苗生明专委也在那里任教。我有机会认识了张文老师后，陪同他游过烟台的海水浴场，爬过烟台的昆嵛山，吃过烟台的跑山鸡，他多次鼓励我不要放弃学习，有机会继续深造。

2001年，我有幸来到北京大学法学院攻读硕士研究生，张文老师见到我就给了我一个拥抱，一边高兴地说“你真的来了！”

张文老师给我们上刑法分则课。课上，张老师布置讨论上海青浦区人民法院判决的一个婚内强奸案件。我发言后，张老师课后让我再深入系统地思考，写成一篇文章。后来这篇文章，不仅成为我们那一级研究生刑法分则课成绩的最高分，而且发表在《政法论坛》上，我也因此获得了北京大学学术创新奖、第六届北京大学研究生学术十杰。其后，我又在周旺生老师、王轶老师、张琪老师的授课启发下，分别从立法学、民法学、法理学的视角，围绕婚内强奸问题发表了数篇文章。在此基础上，在陈兴良老师的指导下，完成了22万字的硕士学位论文《婚内强奸问题研究》。由此，我还被白建军老师调侃为“中国婚内强奸第一人”，他还说我和付立庆是“婚内强奸专家”。

为此，张老师认为我有一点学术潜质，动员我考博，同时，在陈兴良老师、汪建成老师的鼓励下，我2002年考取了北京大学法学院博士研究生，在汪建成老师精心而严厉的指导下，我用3年半的时间完成了硕士、博士学位攻读，发表了40多篇论文。而在这期间，张老师几乎每次见到我，都叮嘱我，“悠着点”“差不多就行了”“不要那么拼命”。[1]

张老师对我的关心，就像父亲一样。我父亲去世早，因为张老师的人格魅力，我一直对他有父亲般的亲切、敬重与依赖感。

就像很多老师、同学说的那样，张老师对我的关心帮助不仅在我求学时，而是一直持续在我人生的每一步。

我从北大毕业后，先在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工作，后来又经历过几个单位。每当我每一次岗位变动向他汇报时，他总是根据我新岗位的特点，叮嘱我应当注意的事项，而每一句叮嘱都很有针对性。

我有一段时间情绪不好，虽然我努力地控制着，但还是被细心的张老师发现了。他知道我爱面子，没有直接问我，而是让苗生明给我打电话——“张老师问你怎么了？最近怎么没有发微信朋友圈？”我听到这句话后，瞬间泪流满面——父爱如海，父爱如山啊！

就在2023年的9月，张老师的学生，也是我的同学，怀柔检察院副检察长赵晓峰，在看望张老师后，给我打电话说，张老师多次说起我，现在又去了一个任务更重的单位，要多留心。张老师真的是像父亲一样时时刻刻地在关心着我啊！

我之所以把杨春洗老师的画册安排出版，就是被张老师对他老师的感恩之情、感恩之行深深感动了。当那天在《杨春洗教授画册》出版座谈会上，张老师说他完成了人生最后一件大事时，我看到他开心的样子，我也觉得能为他做点事情而聊以慰藉。

本计划在张老师90岁寿辰时，给他出版一本我亲自担任责任编辑的画册。现在，虽然他看不到了，但我想，我也要在张老师家人和各位老师的帮助下，把这件事情做好，而且做得更好。

2023年12月31日，在北京309医院的告别厅，给张老师穿好衣服后，在殡殓工作人员的再三催促下，张剡、苗生明、梁根林、车浩不得不离开，我坚持最后一个离开，亲吻了张老师额头和脸颊，并帮助工作人员整理好张老师的遗容，把他送到了太平间6号厅（柜）。张老师的遗容安详而慈善，像睡着了一样，我想，这说明他在天堂一定过得很好，也一定还一如既往地关心着大家、关心着我。

这次，我真的失去父亲了！

张老师，我的父亲，我永远爱您！永远怀念您！

冀祥德

于北大法学院凯原楼307会议室

2024年1月4日

注释

[1] 我之所以比较用功，基于几个原因：第一方面，北大法学院老师的课让我有如饥似渴之感，我觉得自己就像“久旱逢甘霖”一般，给我打开了一扇扇知识的窗口。第二方面，我是工作15年后再次回到学校读书，我那时是一家律师事务所主任，工学矛盾突出，所以十分珍惜在北大读书的时间。第三方面，山东老家还有老有小，我在京如果不用功读书，觉得对不起他们。

张文先生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