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 键 词】清理 高危人员 执法

【作者简介】曲相霏：中国社会科学院国际法研究所副研究员：联系方式：北京市东城区沙滩北街15号 ，邮编：100720

【收稿日期】2011年4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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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樊彦芳

一周来，深圳"治安高危人员排查清理百日行动""８万人被清离"的新闻吸引了公众的关注，也引来不少质疑。例如：这8万人是如何统计出来的？这8万人都是所谓的"治安高危人员"吗？深圳警方对"治安高危人员"的界定有什么法律依据？这8万人是强制遣返的吗？这是不是收容遣送的翻版？人又不是东西，能被这样"清理"吗……这一系列质疑直指深圳警方涉嫌违反宪法和侵犯人权。

对社会公众的质疑，深圳警方积极作出了回应。关于排查清理行动的正当性，深圳警方表示这8类人在深圳社会治安案件涉案人员中占绝对比例；关于排查清理行动的合法性，深圳警方表示"治安高危人员"只是他们对执法对象的一种概括表达，并不是严格法律概念；警方并未对任何"治安高危人员"采取任何强制遣返或驱赶离开的举动，只是通过电子管理系统的动态跟踪和上门走访、跟进核实，证明已有8万余名"治安高危人员"迫于形势压力自行离开深圳；同时，警方还帮助有危及他人安全倾向的精神病人返回原居住地、由其监护人监管。

从目前深圳警方发布的消息来看，他们的排查清理行动既具正当性又具合法性，这样的"治安高危人员"排查清理行动还将继续进行，而质疑者也大可放下疑心，不必大惊小怪。这样的排查清理行动也确实赢得了好些人的赞赏。笔者坐出租车时偶然提及此事，司机就不假思索地说，北京赶快也再来一次啊，像开奥运会时那样就好了。其实，每逢重大节日和重大活动，警方少不了要来一次类似的集中行动。这不仅已成为警方的惯例，很多人对此也早已经习惯了，并且期待和享受这种活动。深圳警方这次在这么惯常的事例上被这么严厉地质疑，与深圳警方这么高调地宣扬清理战果有很大关系。"8万人"这个数字让不少人吓了一跳，尽管在别的城市清理的人数可能比8万人还要多。尽管深圳警方说的和做的似乎没错，但还是让人感到不踏实。原因是：既然你如此高调地宣扬了这件事，我们就不能不想想这事，而这一想，就觉得有点可怕。首先就是这个行动的名称，"治安高危人员排查清理百日行动"，"排查"还算中性，而"清理"这个词则让人感到强烈的排斥性、强大的行动性和凌厉的运动性。一般来说，对物可以"清理清理"，而对人"清理" 不仅包含着对被清理人强烈的不尊重，还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甚至让人联想到希特勒。其次，即使"治安高危人员"按警方的说法占了一些违法犯罪涉案人员中的绝大多数，警方就有权力把他们"清理"出去吗？如果他们已经违法犯罪了，"清理"并不是一种法律处罚方式，深圳警方把他们"清理出深圳"岂不是放纵了违法犯罪者？如果他们没有违法犯罪，即使他们是高危人员，也有权利住在深圳，深圳警方为什么要把"清理"作为行动目标呢？

如果真如警方所言，在行动中警方没有任何强制遣返或驱赶举动，仅仅是通过系统筛查和实地排查，对旅业、网吧、出租屋等等严格管理，发动市民积极巡逻举报，加大对团伙和系列案件的破案力度，就使得8万人因受到震慑而离开的话，那至少说明了两个问题：一是深圳警方平时基本没有认真执过法，二是离开深圳的8万人都是已经违法犯罪或志在到深圳违法犯罪。深圳警方当然不肯承认自己平时基本没有认真执过法，如果他们平时认真执法，现在也没有采取什么特别措施的话，那让8万人离开的震慑力究竟来自哪里呢？ 8万人离开，难道这8万人平时在深圳都是准备做违法犯罪之事？深圳警方平时都做了什么，让深圳维持了如此巨大的一个预备犯罪群体？深圳警方宣布在百日行动中"共抓获犯罪嫌疑人6371人，破获刑事案件7679宗；治安拘留1731人、强制戒毒829人、抓获在逃人员921人"，这不禁让人怀疑。也许正是警方在这个清理行动中有着一些不分青红皂白、萝卜快了不洗泥的举动吧，否则何以让8万人选择离开呢？这8万人去了哪里了呢？这8万人这么容易就被"清理"了，当深圳警方不再"清理"的时候，他们也会很容易地回来吧？

违法犯罪，应当受到法律的制裁，而清理既不是制裁的方式，也不是制裁的目的。把人作为清理的对象，这是很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