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实录】

近日，一个在境内办卡，在境外实施诈骗的特大买卖银行卡犯罪网络被警方摧毁，600多名犯罪嫌疑人落网，警方缴获银行卡11000多张、企业对公帐户1800多个。 

银行卡成套贩卖 用于境外电信诈骗

这些摆满了整个会议室的几千套银行卡，是警方在广西凭祥市内一个窝点内查获到的银行卡，贩卖银行卡的团伙成员，当时正准备将这些已经累积了7天的银行卡，打包运往境外，提供给在境外从事电信诈骗的人员使用。

广西崇左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 何伟：在平时办案中我们也侦破过类似的，就是贩卖银行卡的窝点，一般来说一百多套，或者两三百套已经算很多了。但是这一次缴获的四千五百多套银行卡和六百多套的企业对公资料，那在国内应该是相当罕见的。

这些准备被送往境外的银行卡，并不是一张张单独的银行卡，而是与手机卡、U盾等组合在一起的成套银行卡，这些成套银行卡被分为“小套”和“大套”两大类，其中，包含有私人银行卡、手机卡、U盾、身份证“四件套”称为“小套”，而同时含有公司营业执照、公司印章、银行卡、对公账户的则称为“大套”。

不管是“小套”还是“大套”，都是电信网络诈骗分子转移资金的必备工具。警方通过前期侦查发现，这些成套的银行卡，都是在近几个月内，从全国各地汇集到广西凭祥市内的一家公司，这家快递公司再安排人员运到越南，通过越南空运到菲律宾，最终流入东南亚各个电信网络诈骗犯罪窝点。这家快递公司的法人是蒋某某，蒋某某有过在菲律宾工作的经历。

广西凭祥市是中国的南大门，跨过友谊关就是越南，蒋某某派人将银行卡运到边界附近，在联系上境外接货人员后，费尽心机将这些成套的银行卡偷运到越南境内。

犯罪嫌疑人 蒋某某：刚开始是很少的，刚开始可能就十几张，二十来张这样的。后面的话，反正他们那边发展客户，可能就是看我这儿可以运过去，慢慢地客户就多了。

就在全国各地银行卡源源不断地邮寄到广西凭祥时，警方展开了收网行动，对蒋某某所在窝点的五名人员实施了控制，并当场从一辆货运车辆中搜查出4000多套银行卡。通过对这些成套银行卡的倒查和对蒋某某团伙的审讯，警方发现，在蒋某某贩卖银行卡的背后，隐藏着一个涉及全国27个省市区的特大买卖银行卡犯罪团伙。4月28日，公安部指挥各地警方统一收网，一举抓获犯罪嫌疑人631名，缴获银行卡11220张、企业对公帐户1886个，查扣一大批手机卡、U盾、公章等涉案物品，成功摧毁了这个覆盖全国、专门贩往东南亚的特大买卖银行卡犯罪团伙。

2000买进15000出手 “黑中介”买卖银行卡牟取暴利

一万多套银行卡，还包括居民身份证、银行U盾、手机卡、公司营业执照、对公账户等。如此多的银行卡又是如何办理出来的呢？记者调查发现，这其中一个重要的环节就是，大量从事银行卡非法交易的中介在其中推波助澜，这些中介负责收购卡证、雇佣开卡人员开设银行卡，随后贩卖银行卡，形成一个巨大的黑灰产业链。

深圳市内的三和人才市场外围，活跃着这些买卖银行卡的黑中介，当记者刚走到三和人才市场外面，就有人以又清闲又能赚钱的噱头，向记者推荐起买卖银行卡的生意。

不用干活，只要去帮忙签个字，就能每天挣200元钱，还按照50元一天的标准补助吃住，这样轻松的挣钱方式，听起来的确诱人，那么这个所谓的签字到底是干什么？几次追问后，这位中间人才告诉记者，所谓的签字，就是让记者跟随他们去广州市，以法人的身份，去工商部门注册空壳公司，去银行开设企业对公账户，办理成套的银行卡，然后以2000元一套的价格卖给他们。

这些所谓的中介，从办卡人那里购买到对公账户、成套银行卡后，又会将这些银行卡卖到哪里呢？犯罪嫌疑人潘某某为我们揭开了其中的秘密，案发前，潘某某就是在广州从事买卖成套银行卡的非法交易。

犯罪嫌疑人 潘某某：倒卖这个的话，如果说后面是新的话，可能是做一些网上的商店，淘宝什么的，可能问题都不是很严重。如果他是拿去用于诈骗，或者是用于网络赌博，或者是用于一些什么洗黑钱的话，那这个的话就很严重，看后面他们是怎么用法。

以2000元一套买进的大套的银行卡会几次倒手，并层层加价，最终以15000元左右的价格卖到境外的电信诈骗团伙，从2000元到15000元，中间如此高额的利润，驱使着黑中介不仅仅在广东福建沿海省市疯狂买卖成套银行卡，还把这种非法交易扩大到全国27个省市区，警方仅仅以广西凭祥市蒋某某这一个窝点为线索，顺藤摸瓜，就在全国查获出567个买卖银行卡的窝点。

广西崇左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何伟：转卖银行卡，实际上已经形成了一个非常庞大的地下黑灰产业，而且它的利润是非常高的。像蒋某某这个团伙，他们单单是转卖银行卡，从中赚取运输费，每个月的利润都会突破一百万。

自己开卡自己卖卡 贪小利任意售卖私人银行卡

准备运送给境外电信诈骗团伙用的这一万多张银行卡，又都是谁的卡？警方调查发现，这些成套的银行卡，绝大部分都是开卡人本人去银行开设，然后卖给中介的，自己开卡、自己卖卡，已经成为一些人的挣钱渠道。

还在实习期间的某大专院校学生齐某某，就在几个月前，在一家公司里找到一份轻松挣钱的工作，在这家公司里，齐某某不仅可以拿到一份基本工资，还能把自己的开设的九张银行卡卖给这家公司，获得一笔丰厚的报酬。

齐某某透露，在他们所在的公司，从事的就是买卖银行卡的生意，一开始生意还十分冷清，但是短短一两个月后，生意就变得火爆起来，前来咨询出卖自己银行卡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都是什么样的人，会将个人的银行卡、手机卡这些信息作为商品卖出呢？河南焦作警方在这次统一行动中，查获了6000多套银行卡，通过对这些银行卡的分析，警方发现，自己开卡自己卖卡的人有两大类。

一种是年轻人，年轻人包括大学生，或者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另一种人是花销大的人，爱好赌博或者是每天没有工作的，好吃懒做又想挣钱的。

“黑吃黑”催生“银行卡担保人”

买卖成套银行卡带来的暴利，还催生出一个特殊的群体，那就是“银行卡人质”，就是开卡人在卖出自己银行卡后，去境外的诈骗窝点，去为这些银行卡充当“人质”，担保本人或者自己贩卖出去的银行卡，不会用来“黑吃黑”。

去国外，为自己卖出的银行卡充当担保人，是警方在这次的统一打击行动中，发现的一个新群体，这些群体产生的背景，就是网络电信诈骗团伙中出现越来越多的“黑吃黑”现象。“黑吃黑”在电信网络诈骗中，指的是卖卡人或者卖卡的中介，采取挂失银行卡等手段截取诈骗分子诈骗来的资金。

河南省焦作市公安局反诈中心副大队长 李三庆：随着电信诈骗的案件越来越多，犯罪嫌疑人也在考虑他资金方面的安全。他买过这些银行卡以后，屡次出现了“黑吃黑”的情况，他诈骗来的钱打到这张银行卡里面，然后这个开卡人直接把卡挂失了，挂失以后自己把钱给取了。他们诈骗分子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他们直接就要求开卡人，或者说你安排一个担保人，你们需要到我这边来作为一个“人质”，作为一个抵押过来。

嫌疑人柳某某就是这样一名为银行卡充当担保人的“人质”。柳某某向警方透露，像他这样去境外为自己卖出的银行卡做担保人的，远远不是一两个人，而是几百人。柳某某之所以选择去境外做银行卡担保人，就是因为自己去做担保人，比纯粹卖自己的银行卡能获取更多的报酬。

去陌生的境外，为银行卡做担保，实际上就是充当“人质”，因为一旦出现黑吃黑情况，担保人就会面临人身危险。

河南省博爱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 许志杰：如果一旦说这个担保人你担保了这一百张卡，这一百张卡在犯罪团伙使用的过程当中，出现了他们称之为挂卡，专业术语叫挂卡，出现挂卡行为了，然后有很多种情况，有殴打，然后非法拘禁不让他回来。总之，这个钱找到了放他们，如果钱找不到的话，他在境外他就回不来。

为自己卖出的银行卡去境外做“人质”，在专家看来，这些“人质”不仅在境外要承担人身风险，还涉嫌共同犯罪，需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社科院法学研究所刑法研究室教授 刘仁文：如果明知道对方要利用这些信息去从事违法犯罪活动，你仍然把这些信息贩卖给对方的话，这个是有可能构成共同犯罪的，那么共同犯罪的话，他就要承担刑事责任，这是第一个层次。另外一个的话，因为你个人信息的贩卖，如果导致了其他的一些法律后果，那么你同样是要在民法上要承担相关的一些责任的。

出售个人银行卡，除了要承担法律风险，在个人信用上也会受损。

社科院法学研究所刑法研究室教授 刘仁文：比如说你要违规办理这种银行卡，他会在一定的年限之内禁止你再去办理这方面业务。另外现在我们包括公司，包括对个人，还有一些社会征信方面的一些规定、一些记录，所以如果你要是因为这个被列入黑名单，那么实际上他自己会给工作、生活，以至于自己的后续一些事业发展带来很多的潜在的后果和副作用。

专家观点：银行卡买卖需标本兼治

个人银行卡随意拿去出售，黑中介追腥逐利疯狂买卖银行卡、这些已成为电信网络诈骗犯罪多发高发的重要原因，如何遏制银行卡随意买卖的现象呢？专家建议，将出售个人银行卡纳入刑法打击范围。

让所有办案人员头疼的是，当警方在打击电信网络诈骗而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时候，一些开卡人却为个人小利，任意出卖个人银行卡，为境外电信网络诈骗团伙输送诈骗工具，导致警方在追查诈骗资金的工作上，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越来越大。

要遏制银行卡随意买卖的高发势头，专家认为，除了公安机关需在继续加大电信网络诈骗的打击力度外，银行、工商部门也应在开设个人银行卡、注册空壳公司、开设对公账户等方面，进行规范化创新。

要遏制出售个人银行卡随意买卖，刘仁文教授建议，将售卖个人银行卡的行为纳入刑法打击范围，让公众在售卖本人银行卡行为上有一个明确的认知。

社科院法学研究所刑法研究室教授 刘仁文：对于这种明知道可能被用于违法犯罪活动的信息，我们去出卖它造成的后果，目前只是从理论上来说有可能构成共同犯罪，那么在实际中我觉得将来可以最高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可以做一些司法解释，区别情况，对于确实有必要纳入刑法打击范围的，我觉得也是可以给他们明确界限，这样也便于公民对于自己的行为有一个明确的认知。

公安部门表示，针对银行卡随意买卖、泛滥成灾这一问题。公安机关在持续不断加大对贩卖银行卡违法犯罪的打击力度，有力震慑此类犯罪同时，正在邀请人民银行、银监会等金融管理部门一起，共同整治，加强监管，堵塞漏洞。

来源：央视《新闻直播间》栏目，2019年7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