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化平台责任，推动社会治理创新

令无数人揪心的空姐搭乘顺风车遇害案迅速告破，但困扰各方的网约车安全保障痼疾，依然未能得到根本解决。有记者近日体验网约车出行，在不同平台预约10辆车，竟有7辆车不符合运营标准，属于非法运营的“黑车”。网络出行平台信息审核流于形式，未取得运营资质的“黑司机”竟能绕过相关审查，搭载乘客上路，不仅构成严重的安全隐患，也凸显了互联网新经济、新业态与新平台的治理困境。

受惠于市场庞大、科技进步以及网络基础设施升级等红利，我国互联网经济创新活跃、应用场景丰富、新兴平台成长快速，日益成为最光彩夺目的“独角兽”企业孵化地。不仅华为、腾讯、阿里、百度这样的互联网巨头雄视全球，美团、快手、小米、今日头条、蚂蚁金服、滴滴出行等也成为炙手可热的市场新秀。今日头条、快手直播注册用户均超过7亿，日活逼近1.5亿，2017年营收已分别达到150亿和80亿人民币。科技部火炬中心等部门3月23日联合发布的《2017年中国独角兽企业发展报告》中，今日头条估值200亿美元。在出行领域，滴滴已经能为超过4.5亿用户提供全面的出行服务，日订单已达约2500万，同时还以人工智能技术支持城市建立智慧交通解决方案，2018年收入可能超过1000亿人民币。

创新驱动市场繁荣。2017年我国互联网经济规模已达27.2万亿元，同比增长20.3%，占GDP的比重达32.9%。一批超级独角兽诞生，既促进了科技研发和产业发展，也极大地方便了人民群众。但与此同时，由于互联网新业态聚集了海量用户，规模大、变化快、模式新，也带来了严峻的问题和挑战。

在网络信息领域，巨型平台的兴起，改变了内容生产与分发方式，极大丰富了公众的“信息生活”。但平台管理跟不上内容生产，也导致不少低俗甚至违法内容的产生，再加上依靠人工智能和个性化算法推荐投用户所好进行精准分发，导致信息越来越封闭，形成“茧房效应”；而对于低俗、色情、暴力等违法违规信息，以及涉未成年人的违法不良信息，也会形成“回音室效应”。特别是，国外曾经发生过剧烈社会争议的政治舆论操纵，甚至妨碍到社会稳定与政权安全。

网络技术和产业的发展，也推动了出行平台的勃兴。作为分享经济，快车、专车特别是顺风车的运行，盘活了闲置资源、促进了社会就业、方便了群众出行、释放了发展动能，而且利用出行平台的技术支持，可以实现乘客与司机的双向交流，记录行车路线和位置信息，从而保障安全；海量的出行数据还可以帮助监管部门优化道路与交通信号设施，实现智慧交通。但同样，司机刷单、中途退单、“马甲”车经营等违规违法行为时有发生，暴力犯罪、性犯罪也并不鲜见。“滴滴黑产”位列广东警方公布的2017年度十大网络安全案件，涉案虚假账户有几十万个，涉案金额高达数千万元。深圳警方曾经的一次盘查发现，该市网约车驾驶员群体中发现吸毒前科人员、肇事肇祸精神病人、重大刑事犯罪前科人员等多名。国外打车巨头Uber、Lyft等也都被曝出过安全问题。

某种意义上说，互联网新经济、新业态与新平台所带来的问题与其所取得的巨大成，既对比鲜明，又引人瞩目。无论是网络信息平台因违规违法而不断被监管部门要求整改，还是网络出行平台因暴力事件频发而引发公众愤怒，都进一步凸显了平台治理的困境与紧迫性。互联网经济新平台迅速壮大，体现了中国市场令人称叹的科技与商业模式创新，也是无数杰出技术和商业人才的奋斗成果。但成功的荣耀与失败的苛责一样，都是对人性的重大考验。是将成功归结于自己“天才”与商业模式创新，无视社会公德，排斥法律监管，以技术自负构建顽固的网络乌托邦，甚至沦为仅仅对投资者负责的赚钱工具；还是对孕育自己的用户、市场、社会和国家充满感恩，对社会道德和主流价值观心存敬意，不仅仅决定了平台自身的“品性”，也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它们的未来。

互联网新平台绝非“大到不能倒”，而是要“大到必须好”。它既是人们生活新空间，也完全可以成为国家和社会治理新领域。不仅平台自身必须端正三观，在经营中强化社会责任，监管部门也必须解放思想，创新服务。原有的社会管理平台必须分享和共享一部分公共管理资源给网络新平台，如犯罪纪录、驾驶违章纪录等特定政府信息；建设网络平台经营主体与监管部门的数据连通机制，及时掌握动态、研判形势、寻找规律；同时在结合社会安全、市场需求、技术条件以及专业分析的基础上，科学设置市场准入条件，进一步完善法规政策、管理标准、平台软硬件以及服务质量控制体系；特别是在网络出行与网络信息领域，强化公民人身安全与社会稳定方面的保障措施。说到底，互联网新平台治理就是新型社会的社会治理问题。

“祸生不德，福有慎机”。十九大报告提出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格局，提高社会治理社会化、法治化、智能化、专业化水平；总书记也提出要提高网络综合治理能力，形成党委领导、政府管理、企业履责、社会监督、网民自律等多主体参与，经济、法律、技术等多种手段相结合的综合治网格局。实践中，利用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以及人工智能，借助“互联网+”，可以实现互联网与政务、治安、社保以及人民参与的深度融合，更好地便利公民畅通意见和有序参与，领导干部走好网上群众路线；助力于发现新情况、探索新手段、解决新问题，更加能够精准研判、精准服务、精准监督、精准反馈，更好地服务差异化社会群体和突发性社会事件，最终通过强化平台治理来实现社会治理的革命性创新。

（原刊于《光明日报》2018年5月15日第2版，有删改）

来源：“中国法治评论”公众号